◎ 谢水根

　　有天傍晚，父亲背着一捆木柴回家，腰上系着围裙，两边的围裙角打了个结，像个袋子，里面有东西在晃动。“父亲，这里面是什么东西？会动的。”我迫不及待地问着。

　　父亲没有马上回答，只是轻轻地放下木柴，生怕惊动了围裙里面的“宝贝”，然后，父亲解开围裙结，用手掌将一只刚长出羽毛的小家伙轻轻托起放在小竹篮里。“是一只刚孵出没几天的幼鸟，受了伤在路上走不动了，我看着可怜，就带回来了，你快去弄点吃的。”父亲像老师授课般地讲解着。我连忙用竹筒端来了水，又到饭甑里打来中午剩下的玉米饭放在小鸟面前，小鸟似受惊吓般蜷缩着不敢饮食。父亲见状，忙拉着我走开。

　　吃过晚饭后，我发现碗里的水和玉米饭少了，小鸟也精神多了。之后三天，我一天两次给小鸟送水送饭，小鸟见到我有了亲近的感觉，我开始期待小鸟伤好和我一起玩的场景。

　　“小鸟怎么不见了？”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我放学回到家急着问奶奶。奶奶说，“听你爸爸的话，小鸟羽毛长出来会飞了，自己会觅食了，放它飞走了。”

　　这是发生在我童年的一个记忆犹新的小故事。

　　记忆里，父亲十分喜爱鸟。因为老家在仙霞山脉海拔1300余米的高山上，冬天的时候，气温很低，受冻又饥饿的鸟儿常飞到我家里“叽叽”叫、觅食，儿时不懂事，我和小伙伴常常想去捕捉它们。每每这时，心地善良的父亲就会阻止我们捕捉鸟儿，还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们：“鸟儿会捕捉农作物的虫子，是人类的好朋友，我们要保护它。”说罢，便用破碗、破瓦片盛上玉米籽、高粱放在大门边喂鸟儿。

　　父亲不仅爱鸟，对鸟蛋也深深地保护着。十二岁那年我刚上初中，遇上了“文革”运动，学校里没有上一天课，我索性辍学回家，两年后参加了生产队集体劳动。为让我尽快地学会学好山上的劳动本领，父亲天天叫我在他边上干活，要我认真学出力干。有一次挖玉米山，在一丛老大的茶树上发现一个鸟窝，窝里有四五个鸟蛋。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鸟蛋，我兴奋极了，随手就想捡起来带回家。“这鸟蛋不能拿走，晚上大鸟要来孵上的，等过些日子，这四五个鸟蛋就成小鸟了。”父亲看见我的举动，立马严肃地对我说着。在父亲的制止下，我把鸟蛋放回了鸟窝。

　　父亲离别我们十六年了。他爱鸟的故事说不完道不尽。父亲爱鸟的情怀，潜移默化地感染着我们，而我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，把保护自然环境、爱护鸟类的理念传递到女儿和外孙身上。我住的房子的阳台和窗台上，常有鸟儿飞来驻足觅食，外孙会拿些饭粒、食品喂小鸟。“小鸟来来来……”去年刚会走路的外孙女在阳台上看到飞来的小鸟，边向小鸟摇手边跟小鸟说话，对小鸟也喜欢得不得了。待小鸟吃饱飞走了，外孙女非要我带她到小区里的树上看小鸟，围着小区绕了一大圈，听到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，外孙女手舞足蹈地蹦跳起来。

　　我想，父亲如果还在，看到这一幕也很欣慰吧。